中國制造業這幾個月以來的熱點話題離不開福耀玻璃集團董事長曹德旺的“稅負”大討論，甚至很多人在猜疑曹德旺是否真得要“逃離中國”。“說我‘跑了’，有意思嗎？”全國兩會期間，曹德旺對此公開回應，企業有自身的需求，國家相關部門也很關注幫助中國制造業發展。“我只是表達出了中國制造業面臨的一些問題而已。”他提出，企業“走出去”是中國制造業之福，這既是龍頭企業的底氣，也是信心。
不過，中國制造業到底面臨多大的困境，使得企業家不得不大聲疾呼？同為玻璃制造業龍頭企業掌門人的全國人大代表、中國建材凱盛集團總裁彭壽告訴中國經濟導報記者：“稅負是否過大不予置評，但玻璃行業的天然氣、電費等原材料價格確實比美國要高。”他提出，平板玻璃行業確實存在產能過剩，但高端玻璃產能卻嚴重不足。不僅如此，普通玻璃行業還存在嚴重的同質化惡性競爭，“只是去年玻璃價格高企，大部分企業盈利，讓許多企業對‘去產能’有僥幸心理。還得調結構啊。”
那么，玻璃制造業未來的發展之路在哪里？“智能制造。”彭壽毫不猶豫地指出，中國雖然玻璃工藝水平有追趕世界一流的潛力，但是高端市場依然被國外占據，特別是隨著美國制造業開始智能化，唯一的人工成本劣勢也會逐漸被磨平，那時中國制造業將面臨真正的考驗。中國從“制造大國”到“制造強國”，需要的就是高端技術的積累，而非中低端反復搶占那點利潤。“所以，企業要提高制造業智能化水平，不要總想著搞多元化，完善全產業鏈才能提高市場競爭力。”
玻璃結構性過剩明顯
玻璃屬于建材行業中第二大門類，不同于其他建材產品，現代科學技術的發展，使得玻璃已成為國民經濟必不可少的重要產品。特別是玻璃中最主要的產品——平板玻璃，不僅大量用在建筑上，而且廣泛地應用在工業、農業、交通運輸業、國防工業等各個方面。2015年平板玻璃產量是改革開放初期1784萬重量箱的40多倍，約占全球總量的60%，連續多年居全球第一位。
產能的飆升帶來的卻是嚴重的產能過剩。彭壽認為，“過剩”的實質是供給與需求之間的矛盾，普通平板玻璃技術水平不高，企業又為了搶占市場份額不斷上馬新生產線，導致惡性循環。因為產能過剩，玻璃行業也有利用率低的問題。據了解，2015年全國平板玻璃產能利用率為69%左右，較2014年降低10%，而平板玻璃產能利用率合理區間為80%~90%。2015年10月，中國民營玻璃巨頭華爾潤集團破產倒閉，被普遍認為是行業艱難的寫照。
另外，玻璃行業既是資源能源密集型產業，也是典型的規模性產業。近年來，隨著資源、能源價格和勞動力成本不斷上升，玻璃被列入產能過剩行業后融資難成為普遍現象，使企業生產經營成本大幅度增加。一方面市場需求不足產能過剩，產品價格持續下降；另一方面成本提高，削弱了企業的盈利能力，成為轉型升級和結構調整的制約因素。
不過，國內的玻璃工藝水平還在持續進步。據了解，中國的汽車玻璃、鏤藝玻璃技術達到了世界先進水平，福耀的汽車玻璃就是世界加工工藝最高的。“總產量第一，高端玻璃達到先進水平，個別特種玻璃處在世界領先水平。”彭壽認為，世界三大玻璃工藝中的浮法工藝就是中國唯一不向國外交專利的核心技術。而且，浮法玻璃經過高煙筒環保處理和使用天然氣就可解決污染問題。
歷經曲折“去產能”
玻璃的短暫行業回暖與“去產能”的國策依依相關。“玻璃制造工藝是連續性的，生產速度很快，即使重新開工的成本也不過三四千萬元。”彭壽表示，玻璃行業效益好時叫“印鈔機”，只要每平方米漲幾元錢，就很賺錢。過去幾年行業結構調整，市場需求不太強，隨著去年下半年市場回暖，市場加工玻璃的需求增加，大部分玻璃廠實現盈利，是近幾年經營狀況最好的一年。“嘗到甜頭，反而許多玻璃廠沒有繼續‘去產能’的動力了。”
回顧玻璃行業，早在2009年，就是國務院圈定的六大產能過剩行業之一。不過，“去產能”在各個行業都遇到了很大的阻力，直到2015年，“去產能”正式被擺到操作層面。河北、湖北、山東等省份先后推動玻璃“去產能”工作。不過，長江證券對玻璃行業“去產能”的前景并不樂觀。長江證券指出，鋼鐵、煤炭等以國有企業為主的行業，“去產能”執行阻力較小；玻璃行業則以民營企業為主，國有企業僅為13%。企業數量多，行業集中度低，近似完全開放競爭的行業，推進供給側改革自然較緩慢。
正因為玻璃產能退出較困難，今年2月，國家發展改革委等部門組織開展水泥、玻璃的專項督查，對落后產能進行清理整頓。彭壽透露：“督查的主要內容是，產能是否落后、環保是否達標。違規的情況是存在的，以前市場競爭激烈的時候，天然氣價格太高，許多企業用污染較大的石油焦粉，但一些效益不好的企業不愿意上環保設備。”
業內人士表示，玻璃“去產能”除了政策引導，更重要的是企業要調整產品結構，從低端走向高端制造，才能通過提高競爭力獲取利潤。無獨有偶，國家發展改革委原主任徐紹史也在全國兩會上表示，“水泥、玻璃行業一直在根據市場情況，自己在調節產能。因為這些行業大量是民營企業，會根據市場狀況自己調節。”
走智能、綠色之路
那么，如何才能促進玻璃制造業快速穩健健康發展呢？答案有兩點：一是市場整合，增加行業集中度；二是提高制造業智能化水平，減少人工成本，提高企業利潤。
彭壽認為，大企業整合市場是過剩產能退出的有效途徑，建議政府提供專項資金支持，重點扶持大企業，由大企業承擔行業整合的重任，增加行業集中度，改善產能過剩，實現合理有序減產。按照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思路和做法，以結構調整去產能，建議政府引導資金更多投向補短板、調結構、促創新的產業領域，加大對轉型升級企業和高科技項目的支持力度，打造一批擁有高端技術、高端產品和知名品牌的領軍企業。
“制造業我們的成本高于美國，但是我們人工成本低，隨著美國制造業開始智能化，唯一的人工成本劣勢也會逐漸被磨平，那時中國制造業將面臨真正的考驗。”彭壽以中建材凱盛集團玻璃智能工廠為例介紹，以前400人的生產線現在控制在200人以內，目標是100人以內，這樣人工成本就不重要了。“中建材已經達到了玻璃生產線智能制造、黑燈工廠，高端玻璃行業制造水平在全產業鏈是先進的。”
另外，對于企業兼并重組，彭壽也有自己的思考：“龍頭企業合并后不應走多元化，而是要補短板、補產業鏈，增加模式的創新。”他表示，中建材凱盛集團也在做綠色房屋、智慧農業，但是并非“不務正業”。“智慧農業是玻璃的行業，我們只做大棚玻璃，完善上下產業鏈。不亂搞多元化，例如種植、貿易我們不做，但我們會入股管理，控制質量。”
業內人士表示，制造業的龍頭企業必須要走智能化、綠色化。“提高智能化程度，才能早日與國際企業一爭高下，既然是大趨勢，為何不早些做，為中國成為‘制造強國’做貢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