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方支持馬方‘昌明大馬’理念，愿同馬方分享治國理政經驗，加強發展戰略對接，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共同實施好‘兩國雙園’、東海岸鐵路等重點項目，加強農業和減貧合作，挖掘新能源、數字經濟等高新技術產業合作潛能，助力各自現代化進程。”
——2024年9月20日，習近平總書記同馬來西亞最高元首易卜拉欣舉行會談時指出
湖南日報全媒體記者 冒蕞 李毅
高聳入云的吉隆坡雙子塔、晶瑩透亮的仙本那“玻璃海”、享譽世界的美味榴蓮……馬來西亞，這個美麗而富足的東盟國家，被人們稱作“世界東方花園”。
600多年前，鄭和下西洋時，曾沿海上絲綢之路到訪馬六甲蘇丹國（今馬來西亞），帶去了“燒珠”“硝子珠”等玻璃制品。
10年前，響應共建“一帶一路”倡議，也帶著經略全球的雄心，一家發軔于中國湖南的玻璃制造企業——株洲旗濱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走出國門，來到馬來西亞生根、發展。
古時海上絲路上玻璃的光芒，仿佛穿越時空，經由旗濱的匠心磨礪，閃耀在東盟各國，乃至全球各地。
今年恰逢中馬建交50周年，8月中旬，湖南日報全媒體記者來到馬來西亞，透過這家湘企的出海經歷，感受“一帶一路”上的活力和生機。
8月18日，航拍旗濱沙巴光伏玻璃基地。這里每天可以產出2800噸光伏玻璃。
1.“受人尊敬的品牌”
——森美蘭州“工業標桿”
攤開地圖，馬來西亞像一對天使的翅膀，左邊是位于馬來半島南部的西馬，右邊是位于加里曼丹島北部的東馬，兩塊國土中間隔著南海，遙遙相望。這里，也是旗濱“出海”第一站。
為什么出海，又為什么是馬來西亞？
旗濱集團總裁凌根略坦言，籌謀“出海”，是堅信“一帶一路”蘊藏著巨大的機遇和潛力。“旗濱2013年末就開始在東盟各國考察，馬來西亞區位占優、資源豐富、文化親和，是上佳之選。”
盡管當時全球經濟仍處在國際金融危機后的深度調整中，旗濱也遠遠沒有達到今天總資產超350億元、擁有50余家全資及控股子公司的體量，但他們還是堅定選擇“走出去，闖一闖”。
森美蘭州，地處西馬西海岸、緊鄰首都吉隆坡，是旗濱在馬來西亞的第一處“落腳點”。
車行在州首府——芙蓉市，幾乎所有沿街招牌上，都可見到中、馬、英三種文字；商場里，華為、小米、vivo等手機門店隨處可見，連霸王茶姬的奶茶都有，店員們大多能說中文，還能掃支付寶……
來到端姑加法工業園，旗濱森美蘭浮法玻璃基地（簡稱“浮法基地”）負責人劉杰領著記者參觀基地。
車間里，一陣熱氣撲面而來，兩個巨大的倒三角形砂斗正將石英砂源源不斷匯進窯爐。
經過1600攝氏度的高溫，石英砂等原料熔成玻璃液，漂浮在半液態的金屬錫上，逐漸攤平、冷卻、硬化成型，是為“浮法”制玻。
“浮法玻璃窯爐一經點火投產，通常需要持續運行10年以上不能熄滅，現在已經平穩運行7年了。”劉杰向記者介紹。
眼前這條生產線，凝聚了第一批“開拓海外”的旗濱人的心血和汗水。從2015年12月廠房打下第一根樁，到項目投產，用時1年零3個多月。這個速度在旗濱看來“不是最理想”，卻讓當地政府、同一園區的其他外國廠方覺得“快到不可思議”。
8月21日，旗濱森美蘭浮法玻璃基地，本地員工將玻璃進行包裝發貨。
浮法基地的“紀錄”很快被兄弟單位打破——旗濱森美蘭節能玻璃基地（簡稱“節能基地”），于2017年初開建，不到一年后便正式投產。
“投產6年多，這里依然是馬來西亞規模最大、設備最先進、自動化水平最高、產品檔次最高的玻璃深加工基地。”節能基地負責人米懷建自豪地告訴記者。
兩個基地僅有一墻之隔，圍墻還開了個特殊的口子。
米懷建介紹，節能玻璃就是在浮法玻璃的基礎上，通過鍍膜、鋼化等工藝深加工而來，這個“口子”，就是為了便于“原材料”的輸送。
正說著，一臺AGV無人車滿載一疊大尺寸平板玻璃，穿過“口子”，開進了節能基地的廠房。
“我們會根據客戶需求，定制不同規格、性能的節能玻璃。”米懷建帶記者穿過一條條玻璃深加工產線，走到成品倉庫。
這里，各種尺寸、款式的節能玻璃堆疊得密密麻麻。“東盟各國的地標建筑，很多都用上了旗濱的產品。”米懷建從一疊玻璃上取下一張發貨單，“比如奧克斯利大廈，建在距離吉隆坡雙子塔幾百米的核心地段，是一個大型綜合體地標建筑，所用的玻璃都是我們生產的。”
米懷建自豪地說：“經過幾年沉淀，在馬來西亞等東盟各國乃至世界各地，旗濱都具備了一定的品牌競爭力。”
對此，森美蘭州政府“投資森美蘭”首席執行官薩里蒙深感認同：“旗濱在業內有口皆碑，是受人尊敬的品牌。”此前，州政府在印度、沙特等地開展招商推介活動時，就曾將旗濱稱作森美蘭州“工業標桿”。
8月18日，旗濱沙巴光伏玻璃窯爐車間，窯爐將硅砂熔化成玻璃液。
2.“一家勇敢的企業”
——改寫沙巴州沒有大型制造業企業的歷史
從吉隆坡起飛，一路向東，飛越浩瀚的南海，2個半小時，就到了位于東馬北部的沙巴州。
在沙巴州亞庇工業園，記者走進全州最大的制造業企業——沙巴旗濱光伏新材料（馬來西亞）有限公司。鳥瞰占地近800畝的旗濱沙巴光伏玻璃基地（簡稱“沙巴基地”），兩幢條形廠房東西綿延700多米，鋁鋼瓦屋頂銀光熠熠，如同兩條銀色巨龍橫臥在大地上。
沙巴基地負責人馬文濤剛從位于“龍頭”的窯爐車間巡視回來。他告訴記者，這兩條“巨龍”能耐不小，每天可以產出2400噸光伏玻璃。
“窯爐將硅砂熔化成玻璃液，再壓延成型，之后通過鋼化、鍍膜、切割等深加工，走完檢測程序，就是成品光伏玻片了。”馬文濤介紹，旗濱集團光伏玻璃產業總部、最早的生產基地就設在湖南郴州，“有成熟的產線設計、生產運營方案”。
“湖南復制，海外粘貼。”馬文濤說，基于國內的沉淀和西馬實踐的經驗，沙巴基地從窯爐砌筑，到首條生產線具備點火投產條件，僅用時6個月左右。
在這場旗濱和沙巴的“雙向奔赴”背后，還有著更深的意義。
新冠疫情之前，沙巴州的經濟主要依賴旅游業。州首府亞庇市濱海而建，環境宜人、物價適中，各國游客紛至沓來。
“疫情三年，沙巴政府意識到，旅游業‘獨木難支’，開始引進制造業。”采訪中，馬來西亞國家投資發展局沙巴分局首席執行官約瑟夫對這家帶來稅收、就業、吸引配套廠家落戶的中國企業贊譽有加，“旗濱是一家勇敢的企業，他們來投資，和我們志同道合。”
為什么說旗濱是“勇敢的”？
約瑟夫笑著說，別的企業還在因為沙巴州水電路氣等基礎設施薄弱而猶豫時，旗濱投下30億元，路自己修、輸氣管線自己延、發電廠自己建：“改寫了沙巴沒有大型制造業企業的歷史，‘順帶’改善了我們的基礎設施。”
“2022年3月來到沙巴。”彭偉軍是沙巴基地的采購經理，這個90后婁底小伙每天都會抽空跟遠在株洲的家打個視頻電話，“看看3歲大的兒子”。
當時，沙巴基地還是一片山林、水塘、沼澤交織的原始地塊。彭偉軍笑著說，來之前不敢“奢望”像國內一樣“三通一平”，但現場一看，還是覺得著實太過“原生態”。
面對語言、文化、基礎設施、政策環境等方面的迥異，旗濱人選擇用加倍的苦功換取更高的效率。
沙巴基地分管公共事務的副總經理李師，大半年里跑下來200多份各類許可證與執照。這個干練的長沙妹子和許多當地政府官員成了好朋友，他們評價李師“雷厲風行，讓人印象深刻”。
沙巴基地分管人力資源和行政的總經理助理王玉秀介紹，為了在開工前短短幾個月內招募到1000多名工人，“連管理層都齊齊上陣，去超市買菜、去理個發都不忘向路人推介”……
“能夠攻堅克難，和湖湘底蘊不無關聯。”凌根略是湘潭人，他告訴記者，集團從株洲玻璃廠起步，湖南籍的高管、員工不在少數，“湖湘文化中‘吃得苦、霸得蠻、耐得煩’和‘心憂天下、敢為人先’的特質，對旗濱集團有著深遠的影響，也早已融進旗濱的企業文化之中”。
8月22日，旗濱森美蘭節能玻璃基地，起重機將集裝箱吊裝至貨車上，準備發貨。
3.“像家人一樣的朋友”
——在馬來西亞扎根、生長
“東馬的年輕人更愿意去西馬發展，那里機會更多、更好。”馬來西亞華人趙惠園的老家在沙巴，大學畢業后留在吉隆坡工作了半年。
去年，受父母之命，她從西馬回到東馬老家，“當時很怕找不到好工作”。
一家名叫沙巴旗濱光伏新材料的中國公司在網上發布招聘廣告，吸引了趙惠園的注意。
“看上去專業性很強，印象里中國企業的要求也很高。”趙惠園忐忑地報了名，“幸運入職了，比起工作經驗，這里更看重員工肯努力、肯學習的態度。”
“這家企業最大的特點是快，發現任何問題立即有行動。”馬來西亞人法米也是從西馬“逆行”到東馬求職，在沙巴基地擔任環保專員近兩年，已經能聽懂并說一些中文。
法米對薪水很滿意，更看重“在這家企業有提升技能、長遠發展的空間”。
為了幫助員工提升技能，旗濱定期分批將馬來西亞員工送往中國的各個基地培訓。
采訪中，趙惠園笑著談到郴州基地的魚粉特別好吃，還交到了湖南的好朋友：“像家人一樣的朋友，分享生活的趣事，也幫助我成長。”趙惠園覺得，她越來越喜歡旗濱，就像喜歡她的朋友一樣。
在旗濱力推的本地化戰略中，提高本地員工比例、促進中外員工的交融是重要的一環。
“目前我們本地員工的占比已經達到90%，管理層中的比例也占到了40%左右。”浮法基地負責人劉杰告訴記者，聘用本地員工會經歷一個語言溝通、思維方式相互理解上的“陣痛期”，在那之后，效能就會顯現出來。
這種效能，在銷售端體現得尤為明顯。
米懷建介紹，公司在馬來西亞、泰國、印度、印尼、韓國、新加坡、越南、菲律賓等國設立了節能玻璃銷售網點，這兩年，網點員工全部實現本地化，銷售業績噌噌上漲，“產能都快跟不上訂單了”。
目前，旗濱在馬來西亞的浮法、節能、光伏三大基地，發展勢頭都蒸蒸日上。
浮法基地的產品20%供應本地、80%出口，除了就近銷往東盟各國，還打開了印度、韓國、巴西以及北美、非洲等地市場，年營業額近10億元。
節能基地的產品同樣火爆，年營業額一路攀升至近3億元，目前正在對接一批中東、非洲的客戶。米懷建感到，在海外建設生產基地，能夠更加貼近廣闊海外市場的需求，更加靈敏地調度生產與銷售，提升對海外客戶需求的響應速度，推動公司海外戰略加快發展。
馬文濤則表示，憑借自建砂礦、物流碼頭和優惠的天然氣價格，集團海外光伏項目具有較大發展優勢。盡管光伏行業遭遇暫時下行，但長期來看前景一片光明。
“經過近10年的苦心經營，背靠集團在國內積累的強大競爭力，旗濱人已經在馬來西亞扎根、生長，建設起支撐未來全球戰略的重要支點。”凌根略表示。
8月18日，馬來西亞沙巴州，寧靜的青山與遠處繁忙的薩龐格灣集裝箱港口。
